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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1章 赴宴(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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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茹忙道:“是妾不放心父親和母親,執意跟去的,公主莫怪。”

公主看著她,露出笑意,將她的手拉過來,憐惜道:“我豈不知你秉性,最是孝順。”

趙茹露出羞怯的微笑。

這時,沁陽大長公主又看向蕭寰,道:“阿茹在朔方待了半年,你當時常能見到?”

“偶爾罷了。”蕭寰道。

楊氏在一旁忙道:“殿下事務繁忙,阿茹有幾次到縣主府裏去為縣主作伴,恰恰遇上了殿下。”

沁陽大長公主頷首,對蕭寰道:“我記得從前,你到這府中來的時候,也曾見過阿茹。”

蕭寰微笑,道:“孤不記得了。”

楊氏嗔道:“公主真是,殿下從前來做客的時候,也不過十幾歲,阿茹還是孩童,又如何記得。”

沁陽大長公主也笑:“也是此理。”

虞嫣將眾人這番表現看在眼裏,心裏明白過來。

沁陽大長公主府的丈夫趙雍,是楊氏丈夫趙彬的伯父。楊氏是不是真的接了家書才從朔方回來,那不好說,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,她們在沁陽大長公主這裏,比在縣主跟前更得喜愛。

眾人寒暄過一陣,終於將目光都看向了蕭寰身旁的虞嫣。

“這位,想來便是你府中那位新來的虞女史。”沁陽大長公主看著虞嫣,緩緩道。

“正是。”蕭寰道。

虞嫣即刻識趣地上前,再度向公主行禮。

雖然低著頭,但她能感覺到公主的目光將自己打量著,不辨喜怒。

沁陽大長公主過日子比蕭寰講究多了。

菜肴一道一道地呈上來,有好些,虞嫣從未見過,據說是大長公主府裏才能吃到的。

而宴席的氛圍,也很是雅致,樂師和歌伎在堂下彈琴歌唱,賓客們語不高聲,一派安寧。

虞嫣仍然擺出溫文識禮的樣子,無論吃飯、夾菜還是喝湯,舉手投足都盡善盡美,看著教養出眾。

她知道,除了蕭寰之外,這堂上的所有人都在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。尤其是沁陽大長公主,那目光時不時瞥來。

虞嫣神色平靜,只垂眸用膳,似對眾人的打量全然不知所覺。

宴後,仆婢們收起食器,呈上茶來。

公主對蕭寰道:“今年新茶未出,此乃去年的霍山黃芽。我教府中之人封入瓷罐,以香花窨制,不損其本味,反添些馥郁之氣。你且嘗一嘗,看可有缺憾。”

蕭寰應下,將茶杯捧起,抿一口。

少頃,他緩緩頷首,道:“姑祖母烹茶用水,當是來自城南玉龍泉。”

眾人都露出訝色,公主道:“正是。”

“玉龍泉甘冽,烹茶亦乃上品,但與花香略有不合。”蕭寰道,“若改用醍醐寺的明慧泉,當更為相融。”

聽得這話,眾人露出欽佩之色。

“殿下品茶,果世間絕妙。”楊氏笑道。

虞嫣也笑意盈盈,心裏卻感到匪夷所思至極。蕭寰究竟是喝了多少這裏那裏的水,居然能夠品一口就說出來。

“我聽聞,虞女史是廣陵國人氏?”沁陽大長公主也喝了一口茶,忽而問道。

虞嫣知道話題總會回到自己身上,答道:“稟大長公主,正是。”

沁陽大長公主道:“廣陵國,我年輕時也曾去過。那是子昭尚未出世,廣陵乃是一郡,山林河澤,甚是優美。”說著,她畫風一轉,“不過我今日接到華陽縣主捎來的家書,在信中,她也提起了女史,卻說女史京郊人氏。”

堂上有一瞬微妙的寂靜,楊氏喝著茶,靜靜地看著虞嫣。

蕭寰想開口,卻聽虞嫣已經答話:“稟縣主,華陽縣主所言確實。”

公主似笑非笑:“如此說來,你不曾對縣主說實話?”

虞嫣正待答話,蕭寰卻出言打斷,不緊不慢道:“稟姑祖母,虞女史之所以隱瞞,而是孤授意而為。”

公主看向他:“怎講?”

“孤與虞女史少年時的過往,若傳出去,必然遭人詬病。故而為了保全女史清譽,孤讓其將前事省去,只說是在京郊相識。”他說,“此事,孤之過也。待日後見到舅母,孤自當與她賠罪。”

公主淡淡笑了笑,道:“原來如此,你也知曉此事會遭人詬病。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娶則為婚,奔則為妾,這般道理,想來你也知曉。堂堂廣陵王,當為天下人表率,莫似陳王一般,胡作為非,讓你父皇面上無光才是。”

這話的意思十分明了,虞嫣明白過來,還是蕭寰了解他這位姑祖母,這就是個鴻門宴。

氣氛驟然有些不對,蕭寰的目光沈下。

“外祖母多慮了。”王奕見勢不好,忙打圓場道,“此事,聖上已經知曉了。”

“據老婦所知,聖上並未允下這婚事。”公主道。

“此事,姑祖母不必操心。”蕭寰語氣鄭重,“父皇答應過,孤的王妃由孤擇選。”

公主的目光也沈下,正待開口,卻忽而聽虞嫣嘆口氣,道:“殿下,莫再爭執了,妾早說過,殿下當年那三媒六聘,只怕做不得數。”

這話出來,眾人都楞了楞。

“三媒六聘?”沁陽大長公主詫異道,疑惑地看了看蕭寰。

“正是。”虞嫣說著,怯生生地望著公主,道,“妾不敢相瞞,殿下當年遇到妾之時,妾父親正在議親,要將妾嫁給一家同鄉。殿下與妾相識之後,便要阻止,說待他回京稟明聖上,便可將妾迎娶。但妾那父親並不願意,說妾出生之時,曾有高人為妾算過命,十五歲前定要出嫁,否則將有災患。殿下見父親執拗,卻不讓步,當即去請了媒人來,備下六禮,就在鄉中置下了院子,將妾迎娶。”

眾人:“……”

蕭寰:“……”

他心裏明白,自己那高潔的形象已然塌得幹凈。

虞嫣道:“妾父親見殿下果真一片真心,這才允下。只是我二人雖然成禮,但殿下父母畢竟不知,也不成體統。殿下便告訴妾,他回京城之後會稟告長輩,再正式派人來將妾接過去。”

“胡來。”沁陽大長公主皺眉,道,“殿下乃皇子,你父親莫非不知他家中長輩便是聖上?竟敢這般大膽應允婚事?”

虞嫣露出委屈之色,道:“那時,殿下並未明示身份,只說他是京城人氏,世代讀書,祖父乃詩人,父親乃書法大家。殿下為取信於父親,還將先帝的詩寫給父親。妾父親常年在深山居住,消息閉塞,不識先帝禦作。但他平日最愛詩賦書法,對先帝的詩讚不絕口,又見殿下文質彬彬,書法出色,便也有了好感。父親對妾說,從這詩中的意蘊可知,殿下的祖父乃端正良善之人,且胸懷寬廣,心懷天下,讓人見之景仰。這般人家教養出來的子孫,定然也是正人君子,妾嫁了不會有錯。於是,父親便將這婚事允了。”

眾人聽著,一時無言。

見那些目光又紛紛投向自己,蕭寰再度無言以對。

虞嫣這話雖是鬼扯,卻有一半是真的,讓他自己也無法否認。

“原來,竟有這麽一段過往。”陳氏目光閃閃,與王奕相視,道,“殿下與這位女史,竟早已成親。”

沁陽大長公主看著虞嫣,也一時沒有說話。

“此事,可有旁人作證?”她問。

“無人作證。”蕭寰隨即答道,“當年情形,姑祖母也知曉,滕氏盯得甚緊。孤為了避免他們發覺,找上女史一家的麻煩,只得極力保密。媒人和迎親之人,都是往外地請來,此事,連孤身邊近侍也不知曉。”

沁陽大長公主仍然疑惑:“此事,你為何不告知聖上?”

“孤當年回京之後,便聽聞了滕坤有意與孤結親之事。為免父皇難為,孤只得先將此事押後,打算待推卻了滕氏之後,再行稟報。可滕坤竟來見孤,將女史手上的婚書出示。孤明白女史已經在他手上,無奈之下,只得不提。但孤憤怒於滕氏欺人太甚,故而決意出走。”蕭寰答道,“滕氏覆滅之後,孤曾有意往廣陵國尋回女史,可派人去查問,都說女史原來的住處已經荒廢,不知蹤影。孤戰事纏身,不得解脫,直到去年,方才得了機會重返廣陵國,將女史找到。前幾日面聖之時,孤見父皇身體疲弱,不忍將此事多說,打算日後再行稟報。如今姑祖母既問起,孤與女史便也不再隱瞞,直言相告。”

虞嫣聽得這一番話,心中有些意外。

沒想到蕭寰說起鬼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,全然不比她差。

還說她撒謊騙人心術不正……

而這些話,從蕭寰嘴裏說出來顯然比她可信多了,眾人再看向虞嫣,目光已經有些不一樣。

趙茹的心砰砰跳著。

聽得蕭寰親口說出這些話,她只覺震驚,面色煞白。

雖然在朔方,關於蕭寰和虞嫣的傳聞她已經聽過不少,回到京城之後的這幾日,他們二人的事更加傳得沸沸揚揚,但趙茹的心底總存著那麽一絲念想。

虞嫣曾在她面前一反柔順的姿態,毫不掩飾地告訴趙茹,蕭寰是她的男人。那直接又大膽的模樣,趙茹至今記得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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